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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武又在神不知鬼( guǐ)不觉当中出了部新片,不( bù)过时长很短,只有六十多( duō)分钟,所以除了去年在威( wēi)尼斯电影节进行过放映( yìng)之外,就直接上线亚马逊( xùn)的流媒体。考虑到北野武( wǔ)现在的高龄,他的新电影( yǐng)可以说看一部就少一部( bù),还是挺让人唏嘘的。
北野( yě)武这次又扮演了一名职( zhí)业杀手,按照非常传统的( de)路子,接受任务、行刺、领赏( shǎng),结果被警察逮捕,在警察( chá)的威逼利诱之下,成为了( le)某集团的卧底,需要引蛇( shé)出洞,在他们贩卖毒品的( de)时候一网打尽。如此简单( dān)的一个故事,北野武在半( bàn)个小时左右就已经全部( bù)说完。另外半个小时他便( biàn)将这段故事进行解构,反( fǎn)转成诙谐幽默的喜剧,所( suǒ)以他在这一部片子里面( miàn),完全用到了他职业生涯( yá)当中最为代表性的两种( zhǒng)表演模式。
北野武的第一( yī)部代表作就是黑帮片,自( zì)此之后他拍过的黑帮片( piàn)实在太多,已经在这种类( lèi)型当中形成他自己最为( wèi)风格化的特点。北野武首( shǒu)先必须得是一名冷面杀( shā)手,没有多少台词,遇到敌( dí)人就直接掏出枪,而且所( suǒ)有角色的站位都很僵硬( yìng)且工整,有浓厚的舞台剧( jù)的色彩。这次拍摄的还是( shì)一个卧底故事,看的时候( hòu)就在思考,如果换成香港( gǎng)或者好莱坞的导演来拍( pāi),那表现应该非常之过火( huǒ)。

滑稽剧有三种表现手法( fǎ):重复、倒置和相互干扰。 重( zhòng)复则是指情境原封不动( dòng)地重复出现,影片后半段( duàn)便是将前半段解构,将职( zhí)业杀手反转成一个窝囊( náng)老头,但是所经历的事件( jiàn)都是与前半段一样的,观( guān)众也会在这种对比所带( dài)来的差距之中发笑。而倒( dào)置则是将情境颠倒、角色( sè)互换,北野武刚进警察局( jú)的一段就充分用到了这( zhè)样的手法。在指认嫌疑人( rén)的时候,北野武对其他嫌( xián)疑人的吐槽,以及在审讯( xùn)室当中,大森南朋和浅野( yě)忠信从先前的黑白脸摇( yáo)身一变,成为了两名表演( yǎn)才艺的喜剧人。

相互干扰( rǎo)则意味着一个情境同时( shí)存在两个独立事件。最直( zhí)接的例子就是抢椅子冠( guān)军奖杯被毁和打电话给( gěi)毒品供应商这两件毫不( bù)相关的事情,同时在这个( gè)场景当中对眼前的角色( sè)产生作用力,从而导致一( yī)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只不( bù)过第二幕的开头挺让人( rén)不尽兴的,刻意撞头、撞脚( jiǎo)、摔跤,还有把人物弄丑这( zhè)些表现方式不仅过于俗( sú)套,而且对北野武来说也( yě)太不高级了。用身体来制( zhì)造喜剧效果这类小品式( shì)的表演方法并不是他的( de)专长, 他必须得说话,一定( dìng)要对眼前发生的各种荒( huāng)诞与无厘头的事情进行( xíng)吐槽,并且必须得进行持( chí)续性的输出,直至把自己( jǐ)和周围的人都演笑场 ,这( zhè)才是作为漫才出身的北( běi)野武身上最为宝贵的特( tè)质,同时也是世界上只有( yǒu)为数不多的演员才能精( jīng)准捕捉并表演出来的。

所( suǒ)以当场景再一次来到警( jǐng)察局的时候,才能感觉到( dào)北野武回到了最为熟悉( xī)的领域。黑帮片之所以严( yán)肃,是因为黑帮片背后所( suǒ)传递出来的社会文化和( hé)秩序令人感到严肃,一旦( dàn)想象力从这些社会文化( huà)和秩序当中消失,黑帮片( piàn)本身就会立刻失去原本( běn)的严肃性,甚至变得滑稽( jī)可笑。北野武在影片的后( hòu)半段,就在充分解构黑帮( bāng)当中的权力运作与话语( yǔ)逻辑关系,先前的严肃场( chǎng)景无一不成为被调侃的( de)对象,枪所象征的压制性( xìng)关系变成抢椅子大赛,帮( bāng)派内部的从属关系又被( bèi)增添上了性的色彩。北野( yě)武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dù),也真正让更多的观众能( néng)够换一种眼光去看待世( shì)间的各类规则和秩序,并( bìng)从这种不尊重当中,发现( xiàn)幽默感的存在。

凑时长专( zhuān)用评论区可以看作是北( běi)野武在突破媒介上的尝( cháng)试,毕竟这部片子直接在( zài)流媒体上上映,违和感显( xiǎn)得没有那么强。不过这个( gè)评论区本身并没有包含( hán)任何的内容,貌似真的只( zhǐ)是为凑时长而出现,可以( yǐ)说没有起到什么积极的( de)效果。并且后半段的反转( zhuǎn)从一开始逻辑就崩盘了( le),如此之弱的一个老头,上( shàng)段楼梯都费劲儿,究竟谁( shuí)会给他委派杀人任务呢( ne)?

在我的印象当中北野武( wǔ)很少拍喜剧,往前追溯估( gū)计只有《性爱狂想曲》和《菊( jú)次郎的夏天》,而且后者也( yě)很难被算作是一部完整( zhěng)意义上的纯喜剧。


北野( yě)武如此乐在其中的样子( zi)还是挺少见的,不过说到( dào)底,这部《破碎的愤怒》依旧( jiù)是一部小人物叙事,所有( yǒu)的一切,无论是第一幕的( de)冷血还是第二幕的愚勇( yǒng),都极有可能是第三幕的( de)悲惨老头所做的一场最( zuì)难以忘怀的英雄之梦。他( tā)往常在《双面北野武》《阿基( jī)里斯与龟》当中饰演的小( xiǎo)人物还是太过于悲情。但( dàn)是人生或许就像这部片( piàn)子的第三幕一样,不知何( hé)时意外地摔一跤,便会戛( jiá)然而止。
作为小人物,能够( gòu)有实力默默努力活到最( zuì)后,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 shì)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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