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上五颜六色的气球( qiú)看起来温馨又轻松,昭示( shì)着这部电影希望表达出( chū)的色彩。对于严肃议题的( de)举重若轻,也许也彰显了( le)主创对于电影本身的态( tài)度。
影片围绕着一对即将( jiāng)离婚,处于冷静期的夫妻( qī)展开。男主罗宇(肖央饰)是( shì)一名律师,女主白慧(宋佳( jiā)饰)则是一位生育科的医( yī)生。但二人为什么离婚在( zài)前半段一直是个谜团,电( diàn)影并没有急着告诉我们( men)。罗宇为了生计,接下了一( yī)桩难打的官司:一对年轻( qīng)夫妻遭遇车祸,男的丧生( shēng),女的植物人躺在医院里( lǐ)。而男方的父母开始争夺( duó)这对年轻夫妻曾经留下( xià)的冷冻胚胎的处置权和( hé)管理权,与女方的母亲开( kāi)启了一场无限纠葛的诉( sù)讼。而电影真正探讨的议( yì)题也慢慢展现在观众面( miàn)前。
失独家庭
男方的父亲( qīn)秦志远(倪大红饰)强硬且( qiě)粗暴地主张自己应该拿( ná)回冷冻在医院的胚胎,因( yīn)为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zi),妻子闫丽(吴玉芳饰)也在( zài)这次打击之下变得精神( shén)失常、疯癫。他认为这是儿( ér)子留在世上的唯一“东西( xī)”,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wàng)。而女方的母亲夏美云(吴( wú)越饰)则是一边要照顾躺( tǎng)在病床上靠仪器维持生( shēng)命的女儿,一边还在面对( duì)着自己刚刚确认的癌症( zhèng)(生殖系统相关)。夏美云虽( suī)然没有直接的失去女儿( ér),可是也在另一种意义上( shàng)失去了她。两个家庭都是( shì)失独家庭,他们失去了辛( xīn)苦养育长大的子女,失去( qù)了生命中的一大支撑。片( piàn)中秦志远带着罗宇去参( cān)加的一个“丧子老人“群体( tǐ)的聚会,每一个老人都在( zài)表达着生活的空虚,情感( gǎn)上的失落与悲痛。而到中( zhōng)后段影片才告诉我们,其( qí)实罗宇与白慧也失去了( le)他们的女儿,而这,也是二( èr)人离婚的原因。
其实说到( dào)这里,肯定会有人想到《海( hǎi)边的曼彻斯特》。因为自己( jǐ)的一个细小的行为导致( zhì)了孩子丧生,没有人可以( yǐ)从那种悲痛与自责中走( zǒu)出来。相比之下,秦志远这( zhè)样因为意外事故失去了( le)亲人的人,反而是一种幸( xìng)运,因为你仍然可以归咎( jiù)于命运的不公。可是罗宇( yǔ)和白慧,永远没有办法释( shì)怀。
胚胎与生育
秦志远拼( pīn)尽全力争取冷冻胚胎的( de)目的,必然是想让这个胚( pēi)胎发展成为新的生命,那( nà)是他儿子与儿媳基因的( de)延续,也是他的希望的延( yán)续。而夏美云非常抗拒这( zhè)一点,因为在她看来,女儿( ér)现在变成植物人完全是( shì)因为迫于生育的压力,才( cái)要去医院做人工授精,才( cái)发生了车祸。这份延续香( xiāng)火的执念给女儿女婿招( zhāo)来了无妄之灾,她不想让( ràng)女儿留下的冷冻胚胎被( bèi)人支配,她想把那份希望( wàng)留给女儿,因为女儿也许( xǔ)在未来的某一天还会苏( sū)醒,继续自己的人生,到时( shí)候她还可以有选择。
这里( lǐ)涉及到了一些很难界定( dìng)的事情。首先是因为科技( jì)的发展,才有了冷冻胚胎( tāi),而一个胚胎是有可能发( fā)展成为一条生命,一个人( rén)。秦志远认为这是属于他( tā)儿子的“东西“,夏美云也强( qiáng)调不会让人抢走她女儿( ér)的”东西“,这就很有意思了( le)。胚胎算是人吗?人可以是( shì)属于谁的”东西“吗?再引申( shēn)一步:那么子女是父母的( de)财产吗?影片没有去讨论( lùn)这一问题,但却让观影的( de)我一直在思考,关于人类( lèi)繁衍与代际之间的关系( xì)。
为人父母,将一个新生命( mìng)带到这世上,这需要承担( dān)多少责任,背负多少风险( xiǎn),也许很少有人是有明确( què)的概念的。身边有些人,年( nián)纪轻轻就结婚生娃。他们( men)要么是来自衣食无忧物( wù)质丰富的家庭,要么是根( gēn)本不会去思辨这其中细( xì)节的人。可就算是认真想( xiǎng)过生娃育娃这件事,以及( jí)所带来的种种挑战与难( nán)题,也没有办法规避生育( yù)对于母亲身体的伤害。影( yǐng)片中白慧哭着展示自己( jǐ)剖腹产留下的刀口伤疤( bā)以及永远无法恢复的妊( rèn)娠纹,那都是女性在面对( duì)生育这件事时,必须要承( chéng)受的痛苦与风险。而白慧( huì)承受了这一切,却没想到( dào)还要面对更沉重的打击( jī)——失去女儿。
秦志远面对着( zhe)罗宇说,我们这一代人,什( shén)么都是为了孩子。看到这( zhè)里我是充满疑问的。难道( dào)真的有那么一代人,做的( de)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不( bù)能理解这种心态,同时也( yě)不是很信服。他们人生的( de)一切,就完全没有把希望( wàng)放在过自己身上吗?如果( guǒ)是真的,那他们活着的意( yì)义是什么呢?将自己对生( shēng)活的不甘与不满,全部揉( róu)成养育之恩塞给了孩子( zi),并且希望他们能活得幸( xìng)福、得意、充满快乐?这可能( néng)吗?
苦痛
夏美云说,正月初( chū)七,女娲造人的日子,那是( shì)我女儿的生日。如果女娲( wā)创造了人,她可以算是全( quán)人类的母亲吗?这位母亲( qīn)是否知道她创造了人,却( què)任由种种苦痛折磨着人( rén)呢?人生注定充满着别离( lí),无论是有预期的还是突( tū)然降临的,每一次的告别( bié)都是切割掉你生命的一( yī)部分。那些共同的记忆,生( shēng)命中闪耀着的光点,随着( zhe)某个人的离去而再也不( bù)会出现。人在面对这些悲( bēi)痛之后如何才能自持自( zì)洽的生活下去呢?影片里( lǐ)没有给我们答案,无论是( shì)秦志远去参加失独老人( rén)的聚会活动,还是白慧与( yǔ)罗宇坚持离婚,这些都没( méi)有办法真正的减轻那种( zhǒng)痛苦,也许人没有什么办( bàn)法走出苦痛,而是要背负( fù)着这些继续活下去。一如( rú)片尾曲任素汐唱的那样( yàng):什么是答案?是落叶说,秋( qiū)天真好看。被河流哭着打( dǎ)湿了衣衫,它依然漂走。
影( yǐng)片中的几位主演联手奉( fèng)献了一场精彩的大戏,这( zhè)里我想特别说几句宋佳( jiā)。自从出道以来,宋佳塑造( zào)了很多不同的角色,无论( lùn)是哪一个,都有着她独特( tè)的魅力。而在本片中,宋佳( jiā)饰演白慧的时候,那些细( xì)小的表情与动作,让人对( duì)白慧充满怜爱与同情,一( yī)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一个( gè)专业的医生,一个无法面( miàn)对丈夫的妻子,每一面都( dōu)展示得恰到好处。特别是( shì)监近结尾那一场夜会罗( luó)宇的戏,她把情绪的发泄( xiè)与被伤痛侵袭的崩溃融( róng)合为一体,你很轻易就会( huì)被她带走。
肖央正从转型( xíng)正剧之后,一直被人戏谑( xuè)是“窝囊废“型专业演员。在( zài)本片中,他仍然有着窝囊( náng)的一面,却也不乏亮眼的( de)演出。只是有一场海边呼( hū)啸的戏,我想说以后导演( yǎn)们能不能别这么拍了。演( yǎn)员演得吃力,却是费力不( bù)讨好。真的有人会在难过( guò)的时候去对着大海呼喊( hǎn)吗?也太日式中二了。
而倪( ní)大红和吴越,他们所饰演( yǎn)的两方家长,在各自艰难( nán)的处境下,都不只是片面( miàn)的角色。能在不多的戏份( fèn)中把那些复杂与真实一( yī)一呈现,绝非容易做到的( de)事,他们做到了。
总之在中( zhōng)秋档的影院里,能够见到( dào)这样一部电影,是一种惊( jīng)喜。它犀利地切中了某些( xiē)极少被人触及的话题,真( zhēn)实的表达了女性的困境( jìng)。更重要的是,它让人认真( zhēn)思考我们为什么活着,我( wǒ)们为什么结婚,我们为什( shén)么生育。虽然每一个问题( tí)都不是看电影就能解决( jué)的,但每一个问题都是我( wǒ)们身而为人要去好好学( xué)习的课题。
就像片子的英( yīng)文名: Enjoy Yourself. 既然活着,那就多关( guān)注一下自己吧,不要被这( zhè)样那样的关系困住,不要( yào)被曾经的过往困住,不要( yào)被对未来虚幻的期待困( kùn)住。也许这才是面对苦痛( tòng)唯一的办法。